第十五章 以后的路
全局的表彰大会结束以后，江枫和许多年前第一次立功的时候一样着急听师父的表扬。他刚刚准备跑到师父身边求表扬，就听见师父走过来小声说：“先回去，还上着班呢，别让人议论你，先走，晚上回家来，咱有的是时间说，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，走。”
下班后，江枫给师父打电话，说：“师父，我晚上回家吃饭行吗？”张成在电话的另一头笑得开心，回应道：“那就黄瓜炒鸡蛋，红烧肉，馒头还有西红柿鸡蛋汤行吗？”江枫不好意思的笑一笑说：“这么多年了您还记得啊。”“你不是也记得嘛，路上注意安全，早点回家吃饭，慢点开车。”张成说。“好嘞，那我先挂电话，师父。”江枫说。
江枫开车走了高架桥，现在是下午五点四十，已经开始堵车了。正巧碰上日落，橙黄色的光晕把天空染得很漂亮，堵车的当儿，江枫没来由的想起以前，师父总是嘱咐他开车要稳当，别动不动的和开赛车一样。他看向窗外，落日已经慢慢地向地平线之下隐没，高速上的路灯渐次亮起，已是初秋，天气逐渐变凉，外面越来越待不住了，他想回家，他在回家的路上。
到了师父家门口，江枫发现自己的拖鞋整整齐齐地摆在换鞋凳的前面，门口的小灯也被打开了，显然是特意为他而留下的。
“师父我回来了！”江枫喊。“哎，知道了，洗手准备吃饭，一会儿菜就齐了，饿不着你。”张成回应道。“然然不在家？”江枫问。“不在，她说要出去吃火锅，之后要看电影，九点左右回来，她不在挺好的，她自在，正好也给了机会让咱们爷俩儿唠会儿。”张成说。“快快快，把烤地瓜拿出去，太烫了师父拿不了。”张成说。江枫一边接过盘子一边说：“您看您还加菜。”“这不是小功臣回来了嘛，加菜就是嘉奖你再接再厉。”张成洗着手说。
等菜都上了桌，江枫突然说：“您等会儿我，我去换个衣服，有事儿跟您说。”张成不解地说：“有事儿直接说就行，换衣服干嘛。”江枫笑笑说：“您一会儿就知道了。”等江枫拿着装有奖章的盒子，穿着警服出来的时候，张成明白了。他也去房间穿了自己的警服，像江儿第一次立功的时候那样，亲手把奖章别在了江枫的警服上。“满意了吧？换便服吃饭。”张成笑着说。
“呀，师父，您做得红烧肉太绝了！比食堂做得好吃多了！”江枫边吃边说。“好吃就多吃点”张成边说边拿公筷又夹了一块肉到江枫的碗里。“还记得咱俩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，你在我面前掉眼泪吗？”张成问。“我记得，那个时候我可开心了。”江枫回答。张成说：“我当时就想啊，一个小伙子这么容易哭可不太好教，但是我又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小孩儿，假以时日必成大器。我当时就说，我有信心把你培养成一个优秀的警察，现在看来我说到了，你做到了。好样的江儿！”“如果我没有在那天讲座的时候故意迟到了十五分钟，您会注意到我嘛？”江枫问。“我一定会。”张成坚定地回答。“为什么？”江枫问。“一个学业成绩可以算得上出挑的学生，到哪里都会被优先注意到，只是你引起我注意的方式太有个性了。”张成无奈地说。“您没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？”江枫问。“你已经成熟了，工作上的事儿师父该说的都已经跟你全部说完了，再翻来覆去的说没意思。我倒是不放心你生活上的事儿，手脚勤快点儿，趁这两天天气好，把被子什么的拿出去晒一晒，别回头长了螨虫。暂时就这一条儿。以后的路你还得自己走，日子也得自己慢慢过下去。师父眼瞧着快退休了，将来不成你的包袱就不错了，帮不了你多少喽。”张成说。“您说这话我可不爱听，什么包不包袱的，太不吉利了。”江枫略微有点生气。“那就吃饭，今天你是当家的，师父捡你爱听的说。”张成笑笑说。“那我希望您说自己能活到一百岁。”江枫一脸认真。“我希望自己能活到一百岁，争取那个时候还可以生活自理。”张成同样认真地说。
吃过饭，江枫准备回自己家，张成拎着一袋大米一箱奶到电梯口，让江儿把东西拿上，说这是自己刚去超市买的。江枫说家里不缺这些东西，张成略带了一丝感伤说：“现在你自己成家过日子了，回来住是不太可能了，吃饭的话你也不能经常回来了。你和我也不在一个办公区了，师父……师父怕你缺了什么东西又不好回来跟我要。拿着吧，孩子。师父现在能做的就是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儿了。”江枫也有些动容，说：“师父您看您说的，我现在三十多了，您五十多快六十了，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儿您会管，我不会啊。我还得指着您操心呢，不是您只能做这些，是您需要为我做这些。”江枫说完，把东西接过来靠墙放好，抱了师父一下。张成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，更多的还是感动。
“回去路上慢点开，注意安全，到家了给我报个平安。”张成说。在江枫回答“好”的下一秒，电梯门缓缓合上。张成回过身，笑了，也哭了。
评论(6)